“小长安的信，七哥哥收到了。是以策马扬鞭不眠不休赶会京城，欲当面给小长安一个答案。”

她猛然怔住，抬头看他。

他继而笑得更温柔，“孤亦心悦你。”

一瞬间，长安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现实。

第7章：锦瑟无端五十弦

他没有用“七哥哥”自称，就如同长安那日提笔落字，神使鬼差般，用了“妾”。

长安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她看着七哥哥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不真实。仔细去看，他双眉间拢着的淡淡清冷。她忍不住伸出手，如同初见那般，去碰碰他，就像无数个梦中惊醒的夜晚和他隔着山和海，想要伸出手去碰碰他的脸。

自年少一别，他们似乎很久未曾相见，却又想不久前才见过。长安伸出手，像是隔着长长的时光，去触碰那锦衣少年。

七哥哥察觉了，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她，墨眸微垂。她被吓到，心跳得快了些，不知道是该收回手，还是坦然去碰碰他的脸。短暂的安静后，他轻轻往前凑近了，让长安碰到了他的脸。

长安的泪水便这样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她的手指，有些发抖，却还是固执地从他好看的眉眼，滑到高高鼻梁。

一寸一寸划下去，七哥哥不躲不闪。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一个时辰那个长。

是他。

他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七哥哥。

长安笑着，泪水被他抬起的手抹了去。

他说，“长安，孤想娶你，以山河为聘，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聘你为妻。”

此后，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

长安十六岁被聘作太子妃。

圣旨下来时，正是盛夏。

父母兄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无语，父亲更是连连进宫探明皇上态度，母亲夜夜忧心她的未来，兄长更是咬牙只要她一开口便带她远离京城，逃了这荣华富贵。

父母兄长尚且如此，更不必说一直将她不能言语当做饭后谈资的京城中人。先前母亲怕因她不能言语过门后会受到婆家刁难，故而相看人家时也是将家世往低了挑，几次以后，众人也看清了母亲的态度，这是要低嫁。

然而在众人等着看久负盛名的京城第一美人会如何下嫁时，那赐婚的圣旨毫无疑问是一记重锤，一出惊四座。

长安并未理会其中弯弯绕绕。

更深夜静，长安将父母兄长聚于一处，趁着如水的月光，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一字一句告诉了他们自己心中所想。

她话音刚落，一时无话。

少顷，母亲似才回过神来般温柔笑了笑，伸出手抚了抚长安清秀的眉眼，笑中含泪，声音含着些轻微颤抖，“我家长安啊，长大了，终于是要嫁人了。”

父亲与兄长少见地红了眼眶，一言不发。

也不知是多了多久，父亲和兄长才叹了一口气，其中意味或有些悲凉，其时长安以为是为她出嫁一事，并未深究，也未曾感受到其中悲苦。

父亲头一次如此严肃，他顶着长安的眸，仿佛要看清她心中所想。他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东宫更是深不可测，长安你当真想好了吗？”

她答，“今生不悔。”

兄长沉默不语，长安却看见他几近要落泪。

长安也红了眼眶，却不敢去看兄长，乖巧埋在母亲怀里，她透过窗户的缝隙，似乎可以看见，窗外冰凉清冷的月光。

那时她不知道，她的一腔孤勇嫁给心上人，其实是将他们沈氏一脉上百人推上了火坑，只能进，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