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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门口进来个官差打扮的人,后面跟着三五个小厮,但见这人:

  六尺七八身材,裹一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金不换纽丝铜环。上穿一领皂绸衫,腰系一条白搭膊,下面腿絣护膝,脚上一双官靴,

  面容肥胖,唇边一副八字胡,走起路来趾高气昂,买着方步用手中马鞭在卖鱼汉子中间一横,

  “县太爷有令,凡是商贾从事,安货物计,抽税三成。”

  这卖鱼汉子刚才俏皮,但见了这官差就全无喜色,只扭过头去不去看他,酒店小二赶忙来圆场,

  “呦,秦官人,前两天刚见面,您又来捧场了,今天这小七兄弟打的好大鱼,我这就吩咐灶上给您做上”

  “少废话,让你们掌柜捧着账本出来,老爷要查查帐”

  这人胡子一撅,又随手用马鞭抽开一个食客,抬腿踩在长条凳子上。

  小二看他不吃这套,只得唤来掌柜。

  少顷,一个五十来岁的胖掌柜手捧着一个大厚本子,满脸堆笑,

  “秦大官人,前天您刚查过,”

  官吏接过来,信手翻了翻,

  “掌柜的,这两天生意不错呀!”

  “托您的福。”

  突然这官吏提高嗓音,

  “奉府尹大人之命,今日把本季和下一季的税交了,按三成上交,是为调税!”

  说完把账本一拍,

  “这…”掌柜的一时语塞。

  “哼,甚么调税,分明是苛税。”

  那打鱼的汉子忍不住,“现在正是初春,农家要种子,鱼家要治网,哪里来的余粮孝敬官家!”

  这汉子全改刚才俏皮模样,抱起肩膀,不去看那官人,对着墙壁抱怨。

  “呦,哪来的腌臜乱叫,老爷告诉你们,这是调税,调,懂吗?现在一并交了,夏季就不用交了!”

  “那…这位官人,你却为何不一顿吃十天的粮,然后接下来十天不用吃了,便可以一心为朝廷办事了。”

  刘备终于按耐不住,出言嘲讽,

  饶是上辈子乱世,也不曾见过这“调征,调税。”

  这官吏显然是巧立名目,苛责百姓,眼下初春,若是盘剥,这一年百姓都不得安生,方才见了这村子微有生意,心情不错,没想到这泼才出现,打搅雅兴。

  尽管两世为人,颇有城府,也不愿节外生枝。但总归心性难改,忍不住出言嘲讽。

  “哪里的鸟人!” 这姓秦的官吏一脚踢翻长凳,惊的食客纷纷出门,在门口观望。

  官吏转过身来,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陌生人,身后立着个仆人,桌子上放着块银子。

  这官吏也不傻,一步三摇的来到刘备面前,朱富见了,急忙挡在刘备身前,抱拳施礼,满脸堆笑,

  “官人莫要焦急,我家公子自幼读书,不晓得世间这许多王法,今日头遭出门赶考,出言不逊,赎罪赎罪!”

  这官吏见了,骂一句,“不晓事的呆子。”顺手拿了桌上的五两银子,扭头又要和掌柜的理会,不料那打鱼的瘦汉子却拦住,

  “这银钱是那位先生的,不是税,你须留下来!”

  官吏大怒,本来在这读书人身上就吃了个亏,没想到这打鱼的也敢造次,抬手使马鞭就劈头抽去,那汉子也不躲,抬手抓住马鞭,扔了金色鲤鱼,另一只手劈胸抓住官吏领子,

  “你待怎讲!抢钱不成还要打人么!”

  官吏见了挣脱不开,只喝道:“与我拿下!”

  说完,身后几个小厮便要放对,正要斗时,后边又来一汉,拨开看热闹的人群,闯了进来,

  见到有人要打这瘦高汉子,当下就先动起手来,拳脚相加,指南打北,把这几个小厮放翻,瘦高汉子也放了胖官吏,这厮倒是灵巧,扔了银子,钻个空子,从后堂跑了。

  几个小厮见不是头,也撒野似的跑开了,一时间酒店竟安静下来。刘备早就擎剑在手,方欲拔剑,朱富死死拦住。见这官吏跑了,才没动手。

  那瘦汉子看了一眼刘备,弯腰捡起银子,道:

  “这位先生仗义,咱们这生意做不成了,我叫阮小七,这位是我家二哥阮小五,在此打鱼,先生且收下银两早早离去,以免那个鸟人再来。

  ”那赌坊里出来的汉子,正是这瘦高汉子的二哥,

  方才在赌坊玩的兴起,不料这边出事,有人跑来与他说了,才进来一见有人要对弟弟动手了,本就赌输了的他,一时兴起,便放翻了那几个小厮。

  刘备一拱手:“不妨事,倒是二位义士,如今得罪了这税吏,不知奈何处置。”

  阮小五狠狠的道:

  “那腌臜肯定没完,若是再来找我等兄弟的麻烦,不如杀之,投那梁山泊里去。我听闻那白衣秀士近日打理的梁山井井有条也是个好去处!”

  刘备微笑,又掏出十两银子,

  “小可这里还有银钱,我看二位不如服个软,那税吏只认钱财,二位不妨好言相劝,也好过安生日子。”

  这两位哪里肯收,小七道:“莫说是先生萍水相逢送的,就是有银子也不能给那污吏!小七的嘴里,还不曾说出软话给那贪官污吏听,先生今日帮忙,我兄弟倒要请先生喝酒,怎能收先生钱!”

  说罢,又捡起那金色鲤鱼,央求店家料理,一并打酒请刘备吃,刘备微微颔首,也不强求,当下与阮氏兄弟重新饮起酒来。

  得知二人就是石碣村本地人士,还有个哥哥阮小二,三人水性颇佳,打鱼为生。

  谈兴正浓,就听有人在门口高叫,“小五小七,莫要吃酒啦,秦官人带人绑了你老娘,要烧你家房子哩!”

  众人一听大惊,小五小七抢出门去,刘备朱富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几人一口气跑到村东,正是阮小五家,老娘也被他奉养在此,

  就见一老妇人被那姓秦的官吏抓着头发撕扯,二十余个土兵小厮立在两侧,还有几个人在屋子里堆柴,只待点火。

  小五小七见了怒不可遏,有心想要上前,只怕伤了老娘,一时间居然手足无措。

  那姓秦的见几人前来,先是按住阮家老娘,大吼道:“泼贼!敢抗税!你等造反,今日就要让大家看看,不服调税的下场!”

  刘备眉头一皱,这般光景,若是上辈子见了,只怕现在那税吏早已身首异处了,如今投鼠忌器,先拦住小五小七,向朱富一使眼色。

  朱富忙上前,“秦官爷,莫要发怒,莫要发怒,误会我等了。我等安善良民,适才酒店有误会,小的特来赔礼。”说罢,把衣服里摸出两锭大银子,笑嘻嘻近前,

  “这老婆子您要也没什么用,小的改日在县城里给您买两个娇娘,还有这破茅屋烧了也不值当,全看在这银子面上给那几个泼皮住,以后也好孝敬您。”

  说罢将银子一递,那姓秦的胖官吏不自觉伸手一接,朱富顺势搀了阮家老娘,回身快速搀到阮家兄弟近前。眼看这一场危机就要化解,那秦姓官吏却得寸进尺,跟着走了过来,

  “这么点银子就把爷爷打发了?你们……”话还没说完,朱富见阮家老娘被阮小五搀扶定了,便直起腰来,脸上笑容不见,回身也不看,只全力一拳便砸在这官吏脸上:

  “你这鸟人!真当爷爷是好欺的!”

  一拳下去,那秦姓官吏登时跌倒,鼻孔喷血,口中大喊:

  “反了反了,抗税不交,殴打官差!拿下拿下!”周围土兵小厮各舞朴刀短棍围住几人,方要动手,街角又跑来一人,还没近前,一柄鱼叉飞出,直劈胸钉在一个土兵身上。

  随后冲入人群,当下阮小五、小七也各夺兵器,加入厮杀。朱富见动了手了,却退到刘备身边,拿出短刀,护在身旁。刘备扯出佩剑,

  “你看好这老人家。” 说罢持剑飞身,直取那税吏,一开始那税吏,还仗着人多,被人搀扶在后面,口中大喊杀贼,

  可没想到,眼前这几个人如同活阎罗,自己这便被搠死几个,就要做鸟兽散了,有心想跑,就见刚才酒店里面的读书人仗剑而来,速度之快不及反应,

  只见寒光一闪,身边扶着自己的土兵便倒了下去,随后脖子一凉,一柄宝剑便搭在了自己脖子上……

  “爷爷……爷爷饶命啊,误会误会。”这时阮家兄弟也杀散众人,围了过来。秦姓官吏顺势跪下,哀求不止。

  刘备见了这人此番模样,一阵恶心,当下收剑,单手提起,把这官吏拖到街口中央,

  这时候,已有胆子大的百姓站在远处观看,刘备把这调税的官吏绑在街口柱子上,拿过马鞭,高声喝到:

  “哚!你这害民贼,巧立名目,为虎作伥,甚么调税,分明就是苛责百姓!调!调!调!调个屁!”

  说着,手中马鞭不住的向这官吏抽去,那胖税吏吃痛不住,连声哀求,刘备却不停手,

  “害民贼,实话与你讲,我便是那梁山泊的寨主,今番下山,就见到你再此作恶!巧立名目,盘剥百姓!我在梁山聚义,金银无数,几时你也来调税!”

  秦姓官吏只是哀嚎,阮氏兄弟听闻梁山泊山寨几字,心下计议。

  阮小七上前:“不知哥哥就是那白衣秀士,今番全赖哥哥相助,不如杀了这调税之贼,我兄弟三人愿辅保哥哥聚义!”

  说罢三人俱在地上跪拜。刘备急忙撇了马鞭,双手搀扶,

  “今番得三位英雄,岂非天意!只是这泼才,杀他脏了刀子!” 当下朱富进前,按住税吏割去双耳,又在脸上刻了“污吏”二字。众人见了都笑。

  刘备揽住阮家兄弟,也不管那税吏,众人一同回梁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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