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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的人看的方向不是镜头,面朝侧面,目光柔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注意,姜林想,那必然是让他牵肠挂肚不敢放下的人。记不清楚那是哪一次的宴会,在他的印象里,余诚每次出现在公共场合,总会带着他。

  漏出这样的目光,那一定是那个人在场,姜林想了一会,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和他一样姓顾,记忆模糊,不过应该是一个配得上余诚的人。

  姜林心脏一阵阵的抽疼。他和余诚的关系,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外面人看来,他可以是下属,可以是合作伙伴,还可以是朋友,他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直到那个人出现,告诉他,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还是劣质一次性用具。

  脑海中独显当年被余诚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场景,半大的少年,像是在挑选商品一样,选出心意的物件,他小心翼翼的躲在孩子堆里想被选中,又不敢出现。

  当余诚准备失望而归时,随意一瞥,看到了缩起来的他,余诚皱褶一张小脸,老成的样子让姜林想笑。一个余氏的下属出现,带着他来到院长的办公室做登记,从此,姜林有了名字,顾姜林,随了他养父的姓。

  他的养父就是带他登记的人,一个下属。姜林跟着他回了家,养父带他走进一个华丽的房子,那里有他一个人的房间,而不是几个人谁在一张床上,躺上去很舒服,像是做梦。

  姜林轻轻敲打柜台,调酒师翻了个白眼,放了一杯果汁,“别管你身份证上多大,我和经理讨论过了,你绝对没成年。”

  “成年了,”姜林纠正,来到那所房子,他见到最多的人,是余诚,他的养父养母,似乎只占据了一个名头。

  “你是我余家的人。”余城的话停留在耳边。

  余家的人,为什么要姓顾呢?

  姜林苦笑,果汁不小心呛到嗓子里,趴在柜台上一阵猛咳,肺部丝丝拉拉,整个脸憋的通红,体内的空气越来越少,他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咳死的人了。

  不管余诚将他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的感受时不时的浮现在水面,被抛弃的孤儿,也是有人要的。

  让姜林相信,他的父母抛弃他不是他的错,就算生出了一个玉皇大帝,依旧会被丢在大街上,任由他自生自灭。

  余诚将他带出去,他以后定要为余诚效命。

  一语成谶。

  他没想到余诚领他回来的目的,等同于直接要他的命,那位……顾先生。

  一个谋划了十三年的计谋,养了十三年的挡箭牌,做了这么久的工作,终于在一天物尽其用,让他合理的,作为“余诚身边最重要的人”去死。

  姜林眼前发黑,调酒师毫不在意,嘲笑着,他认为呛一下,难受一会,过会便会没事,“多大的人了,被果汁呛到,过会我要去找经理说说这件事。”

  姜林抓到他的手,紧紧的往这边扯,调酒师感受不到他的求助,半开玩笑的说,“你别拉我的手,我不喜欢你这样的Omega,别让人家看见了,不好解释的。”

  一个温热的手按在他后背,不断拍打着,姜林弯着腰,看到一双黑色的梵铃皮鞋,以及黑色的长裤,笔直的双腿和他相距不远,没有因为弯腰而倾斜,膝盖在他往上的位置,这人有多高?

  “我没事了,谢谢,”姜林声音沙哑,带着病腔。

  那人在他身后站了一会,脖子后面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一道目光正盯着他,姜林用手碰了一下,隔离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他扶着柜台站起来,想要道谢的时候,那人不见了踪影,姜林疑惑的看向调酒师。

  “这简直是我心目中标准的Alpha,”调酒师一脸希冀,双手相握放在下巴。

  “你不是Alpha吗?”姜林问。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标准有很多种类,这是我未来奋斗的目标,有钱,有脸,有身,经理去哪了,怎么还不来管管你这个偷懒的小鬼。”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姜林问,他打算跟过去道谢。

  “602,”调酒师给了一个房间号,倒了一杯酒,满大厅找经理,“再不过来,你家的生意要被这个兔崽子败光了。”

  姜林将喝完的杯子推回去,“不会的,经理比你大方。”

  “你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找经……信不信我揍你!”

  姜林笑笑。

  也不知道他离开后,余诚有没有接着由头,将对方一网打尽,和他的顾先生,有没有终成眷属。

  姜林扪心自问,没有太过伤心,他不过把余诚当作救世主,一生追求的目标,可望不可及的梦想,知道真相的一刹那,十几年的信仰倒塌了,又不是像他和顾先生那样喜欢,充其量算是亲情,只不过有点难受。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这是余诚教他的,他认识余诚快要两个七年了,也没认得清人。

  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他,是姜林,和那些魑魅魍魉没有一点关系,他可以是一个服务员,可以是一个学生,生活在最底层,不会被注意到的人。

  那些风光无限,酒场自缚,表面寒暄,还有和身边人小心翼翼维持平衡的生活早已不在。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A市是现在是余诚的天下,他的公司财产受益人也是余诚,当初写下他的名字时,没想到这一切会变成现实。不在同一个阶级,但用在一个地方,以他倒霉的运气早晚有一天,还会见到。

  姜林决定,他要离开,离开这里,在他没来之前,原来的姜林在A市打工,是因为这里工资多,可以很快挣到钱,好在不是什么强行的理由,离开时不会有人怀疑。

  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各自安好,姜林不想去报什么仇,别说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余诚对他有恩,即使这恩情是有目的,也掩盖不住这事实,如果不是余诚,他早就死了。

  姜林推开后勤的门,将手里的酒瓶子放在脚边,打开玻璃柜子,规规整整放进去,又拿了几瓶新的,就当余诚给他续了几年命。

  来到602房间,姜林准备敲门,手停在了半空中,对方没有要让他道谢的意思,或许是顺手帮忙,他这样堂而皇之来到房间道谢,有点突兀。

  垮在门前,转身往回走,酒吧里有摄像,下班之前找经理看看对方的样子,有机会再道谢。

  姜林回到吧台,调酒师将手中的酒放在客人前,托着下巴打量着姜林,半晌后摇头开口,“你不去最好了,在这里的人哪个不知道些门门道道,说不定那人会以为你故意勾搭,道谢不成,反惹了一身骚,认为自己帮了个什么东西。”

  调酒师话说的难听,就是这么个理,他知道姜林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凭这张脸,去掉病态的苍白,放在酒吧里,不说一句话,大把的鱼儿上钩,但不得不说,这是个来钱快的法子,调酒师吞吞吐吐提议,“不是缺钱吗?下了床就是陌生人,他们更怕被人知道,不会说出去。”

  姜林捏着手中的空酒杯,骨节因为用力发白,冷冷的看了一眼调酒师,多年身处高位的习惯不自知,调酒师被吓了一跳,不说话了。

  这小家伙,不是哪个有钱人流落在外的儿子吧。

  “我是很缺钱,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姜林脸色不好看,整个人僵硬的站着,灯红酒绿,射灯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脸庞,又让人信服,甘愿听他指使。

  没有就没有,他很想要,如果拿不到,那就算了。

  吧台上面架子上的出单机发出机械的声响,一条长长的纸带从出口吐出,调酒师帮酒保拿下来,看了一眼,“巧了。”

  他拿出几瓶酒放在托盘中,推到姜林面前,“602,去吧。”

  推开金属制包间门,刺鼻的烟草味扑面而来,钻进皮肤里,让人作呕,最里面的几位客人正在谈论着什么事,见到他进来,立刻禁言,姜林单手拿着托盘,放在桌子上,说来奇怪,他看得出这几个不是什么正经人,相聚在这里,只点酒,让人疑惑。

  正中央的人掐灭烟头,拿过一杯酒,挥手让他离开。

  他大致看了一眼,忘记问调酒师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单一色的黑色皮鞋,一多半的人坐在桌子后面,看不到他们穿的是不是那双梵铃。

  “等什么?”刚刚让他离开的人靠在沙发上,双手放在左右两边,一条腿放在桌子上,踢倒了玻璃杯,顺着桌子滚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以为姜林在索要小费,抽出几张放在托盘里。

  对方误会,他也不解释,收起摸起来有些厚度的纸张放在口袋里,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几天,他就可以离开了。

  拿着托盘退出去时,那人坐正了,半舒展身子,“小李,去把门打开,一会余总回来,闻到味道,该不开心了。”

  姜林身体一僵,五彩斑斓的灯按照设定的轨迹照射,从他脸上刮来挂去,余总……是他认为的那个人吗?这A市姓余的人很多,称得上余总的不在少数,但熟悉的名字在耳边,难免多想,在一起时的相互照应,并肩作战,让他的脑子里只有余诚的脸。

  刚刚产生远离那人的想法,在这一瞬间奔崩离析,像是洪水一般冲垮了脆弱的堤岸,余诚有了顾先生,还会来这种地方?

  姜林苦笑,他倒是忘记了,有时候一些工作在酒吧更容易谈下来。

  未痊愈的伤隐隐作痛,肋骨上像是无数根针刺入,就连从没出现一场的腺体残害也忍不住抗议。

  逃离包厢后,回到大厅,手中的托盘自然落下。

  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一双梵铃皮鞋踏入门内,身上凛冽的气势让周围人不敢说一句话,像是凝结了一层冰,中央的人立刻起身,将位置让了出去,像是狗一样闻了一下空气,没有发现烟味后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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