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后，宋渺渺第二天就拿着锯子上了山。

菜单经常用，用宣纸画必然不行，而且宣纸好贵的，她买不起。

但山里有种树的皮可以用来画画。

猎人会用炭笔在上面做记号用来标记猎物。

“呀！！！”

宋渺渺用锯子锯开树皮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又在中间划拉一道口子，用木棍翘起一个边缘，就开始扯。

本以为四面都有口子，会很容易就脱落。

没想到树皮和树皮之间还有粘连，她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

这一刻，对金钱的渴望压过了对软体虫的害怕。

她撩起袖子，一脚抵在树根，双手用力，身体往后仰。

结果一个用力过猛，树皮从中间断开，她在反作用力下，整个人往后倒去。

“啊啊啊啊啊！”

宋渺渺惊恐大叫，这样摔下去，她会直接滚到山下的。

千钧一发之际。

宋渺渺的腰被人揽住，浓烈的男子气息笼罩全身，她被救了上去。

“没事吧？”

陆峥放开她，把手放在背后，耳朵有些红。

宋渺渺从来没跟男子这般亲密接触过，脸红的跟落日夕阳一样，说话也结结巴巴。

“没，没事，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低着头，雪白的脖颈露出一大片。

陆峥因为身高优势一览无遗，他只觉喉咙干了干，几乎是仓皇的挪开了眼。

余光看到被宋渺渺扒了一半的树皮，走过去用匕首沿着树皮边缘撬了一圈，轻松一扯，就把树皮完整取了下来。

递给宋渺渺后问：“还要吗？”

宋渺渺惊奇的看着那块差不多有她半个人高的树皮。

激动得害羞都忘记了，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要，还要两块。”

陆峥又给她重新刮了两块，宋渺渺珍惜接过，把路上摘的野菌子野蘑菇递给他。

“谢谢你帮我，这些都给你。”

陆峥本不想接受，但看着小姑娘雀跃欢喜的眼神，拒绝的话咽回去，接过了菌子。

把树皮小心放进背篓后，宋渺渺又拿出一些干茅草捆在扒了皮的树干上。

陆峥奇怪：“这是干什么？”

宋渺渺煞有其事，“书上说这样树被扒皮也不会冷，还能平安过冬。”

她拿了它们的衣服，当然要还它们一件衣服。

陆峥抬头看着火辣辣的艳阳，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开口。

……

回到家里，宋渺渺用干茅草当阻隔，把比较平整的石头压在树皮上，放在太阳底下晒。

等晚上收回去，第二天出太阳再晒，如此三天，弯曲湿润的树皮变得平整又干燥。

她拿出一个盘子，倒扣在树皮上，画出无数同样的圆，再用剪刀剪下来。

随后拿出炭笔小心勾勒出菜品的形状。

最后用各种植物花卉调配的颜料上色。

宋渺渺从早上忙活到午时，终于画了三十道菜品出来。

她迫不及待要去验证一下这东西的价值，跟王桂芳说了一声就迫不及待出了门。

王桂芳看她背着背篓，还以为她是要去山里，也没多想。

却不知道她来到村口，上了附近的牛车就往镇子里去了。

即将赚钱的喜悦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就连独自出门都没那么害怕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她付给牛车主人三个铜板，信心慢慢走进了镇子上的豪华酒楼。

然后——

“走走走，哪里来到乡巴佬，不吃饭还想见我们掌柜？”

“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店现在这样挺好的，真不需要什么有图样的菜单。”

宋渺渺焦急的从背篓里拿出菜单，卑微的让他们先看看再说。

但无一例外，都被轰出了大门。

宋渺渺从开始的羞愤到最后的绝望。

最后一个人无助的坐在大街的墙根上默默哭泣。

她发现她真的好没用，回来一个月了，连救母亲的三两银子都赚不齐。

突然她眼前被人端来一碗水。

肩上搭着条白帕子的店小二好心道。

“姑娘，大热天的喝点水吧，别哭了。”

宋渺渺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哽咽道。

“谢谢！”

店小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我滴个乖乖，刚才埋着头没看到长相，没想到还是个仙女嘞。

喝完水后，店小二拿着瓷碗回到了边上一家看起来装修一般的食肆。

宋渺渺想进去推销菜单，但又有些犹豫，这食肆看起来生意也不太好，真的会花钱来买菜单吗？

“大不了再被赶出来一次。”

宋渺渺捏了捏背篓的袋子，毅然走进了食肆。

街道拐角，一个脚步不甘心的缩了回去，眼神死死盯着食肆的大门。

食肆的掌柜听说了宋渺渺的来意后，也没直接把她赶走，而是打着算盘，漫不经心道。

“有绘图的菜单？听起来新鲜，你拿出来看看。”

宋渺渺连忙拿出菜单。

树皮的边缘她怕割手，特意用草梗缝了边，所以拿在手里跟个小扇子一样，还怪好看。

下午店里没什么生意，店小二也在旁边看热闹，见状惊奇道。

“你这画的是红烧肉？可真像啊！”

只见白色的树皮上，一个海碗装着满满当当的红烧肉，肉块色泽鲜亮，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

食肆掌柜终于抬起头，眼神轻轻瞟过菜单，轻咦了一声，似乎有了点兴致，伸手拿过树皮。

油煎豆腐，大鱼鲊，云梦粑儿，八宝鸭，三色水晶丝，三鲜骨头汤，烧鸡烧鹅烧鸭……

整整三十道，全是大乾百姓日常所知的美食。

而且食肆掌柜看一眼就能对号入座，根本不用去猜画的是什么。

他很快意识到这份菜单的宝贵之处。

这间食肆是他爹传给他的，虽然跟镇子上的酒楼不好比，但主打的就是一个老味道和实惠。

所以生意不算差也不算好，基本是老客带新客。

有时候新客点到自己不爱吃的，第二趟就不来了。

但如果有了这个菜单，这种情况就能避免了。

而且这菜单画法新颖，也不失为一个揽客的好手段。

他终于正式抬眼看这娇娇弱弱，刚才还在门口哇哇大哭的小姑娘。

“这东西你卖多少？”

宋渺渺眼神一亮，“你要收吗？”

食肆掌柜：“有这个意向，但得看看你价格，我这就是个小食肆，太贵也收不了。”

宋渺渺见状，弱弱伸出一根手指。

掌柜：“一两？”

宋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