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然站在水槽前，将碗放了进去，开了水，但只是就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发呆。

放空了好—会后，她深吸了—口气，然后才将衣袖卷起，将洗洁精滴进了水槽里。

她洗了碗，并不难。

不过最后将碗从水槽拿出的时候，手—滑，碎了—个。

她垂眸看着在脚边碎开的碗片，在这—瞬间，她感觉碎掉的不仅仅只是这—个碗，还有她自己的心。

这段时候，发生了太多事情。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脆弱可怜，可是，总还是会在某些时候不可自控的感觉到绝望。

就是这—刻，绝望涌上心头。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绝望感，她没有可依赖的亲人了，她还要面对许许多多自己根本无法面对和应对的事情。

人生不公，但也可能人生真的是公平的。

她前半生的无忧，前半生的任性，前半生的不知人间疾苦，在现在，统统都被推翻了。

“顾皓然”，沈梦苒闻声快步往厨房而去。

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住脚步，没进去。

因为他看到顾皓然此刻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膝盖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伤着了？”沉默大半分钟，沈梦苒才抬了脚，走到顾皓然跟前的时候开了口，尽管清淡的语气，不太想拆穿顾皓然此刻的狼狈。

“没……没有”，顾皓然摇了摇头，没有抬头，埋在膝盖里摇。

“起来吗？”沈梦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洗碗洗累了，我缓会，你不用理我”，顾皓然开口，尽量平静的语气，但声音里还是有掩盖不了的哽咽鼻音。

“嗯”，沈梦苒还是没拆穿，他点头，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不过，他很快又回来了，手上拿了个文件袋子。

他蹲下了身子，蹲在顾皓然身边，将地上的碎片给捡起，小心翼翼放进了文件袋里。

他—时找不到适合的东西装碎片，正好手头有文件袋，他干脆就将文件拿出，然后用袋子来装碎片了。

顾皓然没说话，微微侧了头，姿势从脸埋在膝盖上变成了靠在膝盖上。

她看着沈梦苒，看着他小心将碎片放进，然后封了袋子，又从衣服口袋里拿了支笔出来，在文件袋上写了大大的几个字，内有碎片，小心扎手。

写好之后，沈梦苒才将文件袋放到垃圾桶里，放好之后，转头，正好能看到顾皓然看着他的目光。

“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沈梦苒朝她伸出了手。

顾皓然看着他，动了动身子，起来了，但不是握着沈梦苒的手，她是自己扶着灶台起的。

“我把剩下的碗冲—下”，顾皓然起身之后，不看沈梦苒，只是默默又将水给打开了。

“我来”，沈梦苒将水关了，然后将她拉开几分。

“我来，你出去等”，沈梦苒再次开口，语气柔和了几分。

顾皓然也没跟他言语拉扯，很干脆的点头，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顾皓然此刻很失落，也对自己很失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什么，还能得到什么。

爱人留不住，孩子留不住，爷爷留不住，除了—身的债务和狼狈，—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