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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屿舟等人走得干脆,温澍深深地看了尹禾月一眼,“你真当我信?”

  尹禾月最了解他这固执的性格,耸了耸肩,“随便。”

  她走得干脆,留下几名身着校服的少年干瞪眼。

  “这……就走了?”谢天等了许久也等不来反转,奚落尹禾月的话横在喉间不上不下。

  微风吹起温澍的衣角,他靠在路灯的柱子上,光落在他的发丝上,脸上一半阴一半明,勾起了唇,“你也信了?”

  距温澍最近的左俊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温澍看似笑得灿烂,但左俊哲总觉得他笑里藏刀。

  “她那么喜欢你,一定是想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左俊哲不想惹恼温澍,但越说越没底气,莫名有些不安。

  温澍听到答案后心满意足地走了,谢天忙不迭跟上去,还频频点头称是。

  左俊哲低下头,他深知温澍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尹禾月,不然怎会默许他们开玩笑羞辱她,温澍生气……

  应该不是因为喜欢吧?

  几人自讨没趣,不欢而散。

  夏天昼长夜短,放学路上的小插曲也没能让天空黑得彻底,墨蓝里晕着丝丝黄昏,新月似弦悬空——像是尹禾月的新生。

  而回宋家的路,尹禾月驾轻就熟。

  宋家是中式装潢,院门前玉兰青竹有序错落,青白相衬,围簇起整个院落的玄关。

  风起时,花植散发着淡淡幽香,再往里走能听见溪流潺湲的声音,悠悠淌过小平桥,穿过桥先映入眼帘的是圆拱雕窗,隔绝住宅主楼。

  前世十六岁的尹禾月,第一次来宋家,脑中就浮现出了“江南写意,入画成诗”的句子。

  她犹记初见那天,在这扇窗扉下,白婉阿姨一身淡蓝旗袍,流苏摇晃,婀娜婉转,就这样晃进了尹禾月眼里,尹虹英领她进门时,她眼睛也忘了眨。

  “月月,叫白婉阿姨。”尹虹英用胳膊肘怼尹禾月,见她没反应,又一笑置之,“她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大概是……一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了?”

  白婉笑得极其好看,红唇烈而不妖,“月月也长开了,是个小美人了。”

  尹禾月回神后急忙鞠躬:“白婉阿姨好。”来之前听尹虹英说过,她与白婉从高中起就是最好的闺蜜,尹禾月刚出生头几年时白婉常常送她零食玩具。

  对于自己不记得白婉这件事,尹禾月有些后悔,她只好在心里自圆其说:

  父亲离世后尹虹英工作太忙,疏于她的成长,很少带她们见面——绝对不是她故意忘记了这等美人。

  记忆里,刚打完招呼后。

  宋屿舟就缓缓走入尹禾月的视野。

  长睫下的瞳孔澄亮,一头扎眼的白金发肆意而张扬,衬得他皮肤有些病态阴鹜的白,简单的黑色T恤上搭配了一条银色的弦月项链和一只白色头戴式耳机。

  他双手插在白色长裤的兜里,潇洒狂妄。

  “大城市的高中生……能染头发吗?”

  ——这是尹禾月对宋屿舟的第一印象,曾经C市的老师恪守校规,不允许他们有任何违反校规的行为。

  彼时少女的她……仍旧不自觉被他肆意的模样吸引了,懵懂而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她本就向往好看的人,自然想和白婉阿姨的儿子好好相处。

  白婉笑盈盈地将宋屿舟拉过来,“她是你尹阿姨的女儿,今后要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屿舟,叫妹妹。”

  谁料,宋屿舟只是轻描淡写地抬眸,轻轻笑了。

  “我没有妹妹。”

  “宋屿舟你太没礼貌了!”白婉反应过来时,气得涨红了脸,转头叹气向尹禾月道歉。

  “对不起月月,他性格就这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尹虹英赶忙摆手,“都是小孩子的玩笑,当然不会当真………”

  尹禾月却不觉得好笑,但她才是寄人篱下的不速之客,碍于大人的面子说不出口、也不敢说。

  宋屿舟站在中式回廊下,是格格不入;而她站在这里,是难以融入。

  后来开学,他把头发染黑了,尹禾月才知道,原来大城市的学校也得遵守校规。

  不遵守的,只是宋屿舟一人。

  这就是他们不算愉快的初遇,从今以后,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从不喊她妹妹的哥哥。

  ……

  思绪收回时,尹禾月站在宋家门口已有十分钟了。

  她有些踌躇,如果宋屿舟此刻在家,场面难免尴尬,尽管他着家的时候并不多。

  “哔——”一声鸣笛在身后响起。

  尹禾月回头,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了一位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宋胜——宋屿舟的父亲。

  她乖乖鞠躬:“叔叔好。”

  宋胜笑容满面地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她有些客气得不对劲了,“月月怎么不进去啊?没带钥匙就按门铃。”

  尹禾月面上连连点头,私下自认倒霉。

  这是她在宋宅其二不愿见到的人,前世尹禾月出嫁前和白婉联系密切,她通过白婉的嘴得知——

  宋胜出轨了。

  最让白婉崩溃的是,她和宋胜结婚的二十五年里,每天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搂着其他女人。

  宋胜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正人君子形象,在那刻土崩瓦解。

  白婉离婚期间打的几场官司通通败诉了,心如死灰的她独自一人隐居去了国外,失去了白婉这层纽带,尹禾月和宋家越来越疏远。

  倒是尹虹英心疼宋屿舟,会在节假日叫来自己家一起吃顿饭。

  如今重生的尹禾月知道宋胜就是一名衣冠禽兽,她一定要想办法保护白婉,揭开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和宋胜一起进屋后,白婉端了碗鱼汤给尹禾月,满脸忧心,“听老师说你在学校被篮球砸了?头还疼不疼啊?”

  未经摧残的白婉肤如凝脂,人到中年模样也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尹禾月一饮而下,“早就不疼了。”

  白婉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埋怨,“屿舟太不懂事了,在学校也不知道保护妹妹。”

  听到这话时,尹禾月险些被呛到。

  宋屿舟?他不拿球砸她都算好的。

  白婉一边顺背一边让她喝慢点。

  “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又不回家。”白婉嘴上随口的一句念叨,却让尹禾月悄悄松了口气。

  饭后,尹禾月顺着暗红漆的雕花楼梯上楼,一二层的隔断间有一片巨大的落地窗,下面铺着毛绒毯,她忍不住驻足。

  前世她住在宋宅的两年里,最钟爱这里,天气好时阳光洒下,少女赤脚蜷缩在窗下画漫画,思绪飘成零落的花瓣,吹向远方,好像能看到窗外的未来。

  再往上走,到了二楼,右手长廊的尽头,就是她的房间。

  与屋外的中式建筑不同——墙纸是粉色落樱,飘窗下浅粉的帘吹啊吹……右边是公主梳妆镜,头上是全包蕾丝围帐。

  尹禾月一直记得,白婉曾经说过:“怀孕时我从没遭过罪,所以一直以为肚子里是个又乖又可爱的女儿,直到屿舟出生后,我的幻想破灭了。”

  所以尹禾月来后,这间房间就顺理成章成了她的。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天花板上悬挂的暖光灯让她生了倦意。

  再次的十七岁,一定不留遗憾。

  ……

  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尹禾月渐渐适应重生后的生活了。

  就是月考放榜日有些波澜,各科老师苦口婆心地关心她的健康状况,从生理到心理。

  原因是,成绩掉到年级两百名开外了。

  尹禾月对此毫不意外,可面对各科老师的期望的眼神有些心虚,“可能是我最近状态不佳……下次月考……”

  “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老师们都相信你下次月考能考回你应有的名次。”梁文摸了摸眼镜,不容置喙道。

  “……谢谢老师。”尹禾月悲壮地点了点头,但不敢对上他们的眼睛。

  出了办公室后,她还在脑子里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就在此时,手机冷不丁响了,微信界面亮起新的小红点。

  【山与yu】放学来拿药。

  末了又生怕她误会似的,加了一句——

  【山与yu】我妈让我送的。

  尹禾月毫不意外,前世这几天她也被球砸中了,与今生不同的是并未影响成绩,但那时白婉仍旧十分上心,日日炖药膳大补,买的药则托宋屿舟转交。

  白婉想借此机会拉进二人的关系,她心知肚明也不便拆穿,可毋庸置疑的成了徒劳。

  但她倒是有些不习惯……彼时还没和宋屿舟互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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