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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李云沐很是头疼。

  身为帝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哪怕好歹守得了南庆百年基业,自己归西后也有脸面面对南庆列祖列宗,

  可如今北燕大军压境,说是使团求和,恐怕居心叵测!

  更何况,对方指名道姓要镇国公之女柳之妙,他曾钦定的四皇子皇妃,奉为南献公主,嫁与北燕统帅周成。

  纵观史册,还从未有过两国姻亲,反将公主嫁与一区区统帅!

  甚至那周成声名狼藉、嗜血如命,还曾虐杀过镇国公之子,柳之妙的长兄,柳佑云。

  单是回想起那日镇国公得知长子牺牲时的哀嚎,李云沐便气得牙痒。

  北燕此行此举,分明就是羞辱他们!

  若是不应,只怕十万大军就又会成为开战的主力。

  而他南庆,连年旱灾、蝗虫肆虐,百姓早已民不聊生,如今国库更是颗粒无收,就算要打,也是在疲于应对……

  正当李云沐头疼到底该如何抉择之际,一道哀嚎席卷而来。

  “父皇!”

  群臣百官绷紧的神经猛然一惊,如惊弓之鸟般迅速看去。

  没成想,竟然会看见那往日仪态端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大皇子连滚带爬地哭着奔来。

  “山儿?”

  李云沐眉头紧蹙。

  他上下打量,李闲山不复往日风光霁月,朝服之上满是尘土和鞋印。

  没有丝毫“大皇子”应有的仪态,着实让李云沐更加心烦。

  百官也对此颇为惊奇,难得敢小声议论几句。

  李闲山自知丢人,便急着道出真凶:“父皇!儿臣身上都是四弟所为!”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李云沐下意识质疑,“他?他为何打你?”

  光是老四的性子,就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等无礼的事情。

  可李云沐对四弟的维护更让李闲山羞愤。

  他咬牙告状,“父皇召见四弟,儿臣顾及兄弟情义,想着接四弟进宫,哪成想四弟非但不愿进宫,还口出狂言,蔑视君威,甚至拿竹竿将儿臣抽了一顿!”

  “儿臣愿意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李闲山直接将李云沐还未讲出的话直接堵死。

  百官更是呆愣一片。

  若非李闲山发誓,李云沐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做了噩梦。

  “陛下!”

  殿外侍卫匆匆来报。

  “四皇子求见!”

  没给李云沐反应的时间,李闲鹤便大摇大摆地走到殿上,“启禀陛下,儿臣前来诉苦!”

  简单二字,足以让百官震怒。

  未经通传便直接闯入,实在无礼!

  四皇子还傲然挺胸,毫无跪拜之意,分明就是蔑视君威。

  事到如今,纵使还不了解原委,百官已对大皇子的话信了大半,转而接连斥责李闲鹤无礼。

  “四殿下,为何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莫非被关这些年,四殿下早已不记得朝堂上的规矩?”

  “四殿下!”

  周遭种种,李闲鹤充耳不闻。

  他直勾勾地盯着李云沐,理直气壮的样子直把李云沐气得两眼一黑。

  李云沐只觉自己这些年为了保下李闲鹤而做的努力通通喂狗,哪怕自己日后再怎么力排众议,只怕想弄死老四的人都不在少数。

  他就不明白,怎么几年前,老四还是憨傻愚钝,妄想一辈子兄友弟恭。

  怎得近来反而如此不知死活?

  难道还没明悟天家无真情?

  “诉苦?”

  李云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得先保下老四。

  “朕倒是要问你,可是你打上了你长兄?”

  只要一个否认……

  “是,”李闲鹤坦然点头。

  李云沐险些气闭,他猛然甩袖,质问李闲鹤,“孽障,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他是你兄长!”

  “对,”李闲鹤再次颔首,“正因是兄长,方才打得他。”

  “混账!”

  李云沐大声呵斥,生怕他继续说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然,依旧有人站了出来。

  当朝宰相林恒微微躬身,神色谦卑,嘴上却是咄咄逼人。

  “陛下,微臣认为,四殿下被幽禁两年,无人管教,方才养成这幅目无尊长的模样。”

  “再者,大殿下为其长兄,四殿下不念及兄弟情义便用折辱人的手段对待大殿下,分明就是残害同胞。”

  “纵观前朝历代,也不乏为了权势残害血亲的皇室子弟出现,四殿下若真成了那般货色,简直有辱大庆名声。”

  “臣以为,不如将四殿下流放南疆,约束行迹,命人日日教导,方才能让其修身养性、成君子之姿。”

  林恒,当朝宰相,文官之首。

  亦是大皇子的岳丈,大皇子背后的最大支持者。

  他开口,便是文官开口。

  他的意思,便是文官的意思。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还望陛下早日做下决断!”

  朝堂之上,文官群情激昂,生怕自己落下半拍。

  听他说要将自己流放南疆,李闲鹤轻笑一声。

  他求之不得。

  留在都城,凭原身的风评也没多少活路,出去反而世界更广、路子更多。

  还愁活不了?

  李云沐在心中给林恒记了一笔,别以为他不知道林恒的算盘。

  想到之前李闲鹤说自己要诉苦,李云沐便耐着性子问:“那你刚刚又有何苦要诉?”

  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李闲鹤悠悠收回视线,“儿臣现在无苦要诉,不如就如了林相的意,放儿臣去南疆吧。”

  “不然儿臣的苦要是说出去,丢脸的就不是儿臣了。”

  见他改口,李云沐恨铁不成钢。

  自己都费尽心思给他机会了,为何如此不中用!

  同时,李云沐也没忽视掉李闲山一闪而过的心虚。

  而林恒倒是放了心。

  他原本准备了后手,为的就是除掉太子之争中的最大隐患——李闲鹤。

  旁的或许只当李闲鹤是不受宠的憨傻皇子,唯独他心知肚明,储君之位,唯独此人胜算最大。

  只要能赶出去,威胁自然会死去。

  “不过,父皇,儿臣有一要求。”

  李闲鹤突然开口。

  “即是流放,那么南北一样,儿臣希望被流放到北方边境,驻守国境!”

  群臣骇然。

  林恒当即驳斥,“四殿下,朝堂之上,莫要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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