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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出,室内一静。

  李华盈将汤勺放回玉碗之中,声音清脆。

  莺时递上丝帕,李华盈擦面,莺飞拿着小铜盆在另一侧候着,等她净手之后,再递上帕子。

  海月脚步悄无声息地过来,将桌面上玉碗收了出去。

  夏梨玉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平衡。

  怎么吃个东西,还让人伺候着又擦手又擦脸的。

  却又莫名有些期待,以后她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派头。

  只是房中半天没人说话,她心里一慌。

  “殿下……”

  李华盈轻笑出声,却是不语。

  莺时往前一步道:“夏姑娘,在殿下面前欺瞒可是欺上之罪,乃为大不敬!”

  夏梨玉身体一震,慌乱摆手:“我不是我……”

  李华盈看得心烦,冷声道:

  “我身边的丫头品级最低也是从七品,你连见到江都的九品县令都要一跪三叩,现在竟是想让我的丫头来伺候你?”

  “看来林怀远这个理政学士是越干越糊涂了,连尊卑贵贱都理不明白!”

  夏梨玉嘴唇都白了。

  后背汗湿的衣服在冰鉴的凉风中冰凉黏腻地粘在身上。

  她在江都不过是个教院讲师的女儿。

  只知道丫鬟低贱,却从没听说丫鬟竟也能如官员一般有品级。

  李华盈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在她头上。

  她终于真正地认识到她与李华盈的差距,远得如同天上云端与地上泥浊。

  可她心里却仍有不服。

  尊卑贵贱?

  你为尊我为卑、你为贵我为贱又如何?

  只要林怀远站在她这边,那她迟早会赢!

  “是梨玉错了,梨玉卑贱……”

  还没说上两句夏梨玉直接红着眼跑出去了。

  若不是莺飞手快按住桌子,桌子都险些被她撞翻。

  “好没规矩,殿下没发话,竟就这样粗鲁跑走了?”

  “我真是没见过她这样的人,第一天见殿下就巴巴地过来要恩典!”

  “还恬不知耻地攀扯到驸马爷,驸马爷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她莫不是故意挑唆!”

  莺飞见她跑出去,终于忍不住骂起来。

  李华盈脸上带着嘲意。

  这样一个莺飞都嫌没规矩的人,林怀远却还当个宝捧着呢。

  “理她做什么,倒不如去雪卢园玩会。”

  李华盈懒得管夏梨玉这些小手段。

  待她生下孩子,那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好啊,这天热起来,雪卢小将那一身厚实皮毛怕是要难受。”莺时应道。

  几人出了门,后面几个粗使丫头举着曲柄黄绸满袖牡丹伞盖和直柄黄绸绣瑞草暗纹仪仗扇,正遮了些日头。

  “怎么不见陆英?”李华盈问道。

  “陆英最爱和雪卢玩,想必这时候正在雪卢园呢。”莺时道。

  李华盈一笑,眼里有些怀念。

  雪卢是她从小养到大的一条西域异犬,身型比寻常犬儿大些。

  通体雪白,性格温顺。

  上一世她缠绵病榻时,雪卢不知得了什么病吐血而死,让她伤心了好久。

  如今又能见到它活蹦乱跳的样子,李华盈心里宽慰不少。

  很快一行人到了雪卢园,门口站着四个黑衣府卫,对着李华盈行礼退开。

  几人刚一进去,一只雪白大团子便欢快地往李华盈身上扑。

  兴奋地呜呜直叫,蓬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

  李华盈也是眉眼弯弯,温柔抚着它身上柔软毛发。

  “雪卢,姐姐来看你了。”

  雪卢嗷呜一声,张开嘴伸出温热舌头在李华盈手上舔起来。

  旁边安静站着的少年立刻向前一步,急声道:

  “雪卢不可!”

  “无事。”

  李华盈看向这少年。

  约莫十四五岁,身量挺拔,目光坦诚,觉得有些面熟。

  “你是许辙新寻来的犬奴?”

  “是,小人恙礼,照料雪卢有一个月了。”恙礼恭敬答道。

  旁边陆英笑着说:“雪卢最近精神好了不少,也比以前能吃了呢。”

  雪卢已经十一岁了,食欲精力都差了许多。

  如今看着确实活泼好些。

  “恙礼照顾得当,赏。”

  李华盈话音刚落。

  海月便从身上小包中取出个鼓鼓囊囊的银线祥云暗纹荷包,笑眯眯放入恙礼手中。

  恙礼赶紧行礼,“多谢殿下赏赐。”

  说完面色通红地站起来,不知是乐的还是羞的。

  惹得陆英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李华盈陪着雪卢玩了沙包,便在亭中坐下,看恙礼和陆英陪着雪卢玩耍。

  日头慢慢西斜,李华盈离开之前细细叮嘱恙礼。

  “给雪卢房中也供上冰鉴,体量小些,免得它受寒,平日里鹿肉这些易上火的吃食少喂些。”

  恙礼恭敬应了。

  雪卢则乖乖坐在原地,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李华盈,嘴里呜呜低叫,简直让人心软得舍不得离开。

  “玉璋堂那边着人来催饭了。”海月道。

  几人便往玉璋堂走,刚进门便听见里面欢声笑语。

  原来是林锦燕回来了,正拉着夏梨玉叙旧,看着再高兴不过。

  她见到李华盈进来,拉着夏梨玉就往饭桌上坐。

  “嫂嫂可来了,苦等得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嫂嫂下次可得早些过来。”

  莺时笑着道:“二小姐怕不是饿糊涂了,公主还未入座,你怎么倒是先带着夏姑娘坐下了?”

  夏梨玉如同火烧屁股般一下站起来,看着极为无措。

  林锦燕撇撇嘴,挪着屁股就是不起来。

  “锦燕,不得无礼。”

  林怀远对着李华盈一拱手:“请殿下入座。”

  若是以前,李华盈定然会怕引起他们兄妹龃龉,打个圆场说自家人无需多礼。

  可惜这林家人惯会蹬鼻子上脸,她客气让步他们便得寸进尺。

  “果然还是驸马爷懂规矩。”

  李华盈似笑非笑,在主位坐下。

  林怀远一愣,又皱眉看了李华盈一眼。

  只觉得她似乎是哪里变了。

  以往她从不拿规矩说事,最是纵着林锦燕。

  林锦燕嘟嘟囔囔坐下:“讲那么多规矩干嘛呀,天天就会端架子。”

  她虽未看向李华盈,声音却不大不小。

  李华盈轻啧:“说得好,只可惜不懂规矩,盛京哪个宴会都去不得。”

  林锦燕面上神色僵住,猛然看向李华盈质问:“你什么意思?你不带我去赏花宴了?”

  李华盈笑而不语。

  林锦燕脸色一变,就拉住林怀远的衣袖撒娇。

  “大哥,我要去赏花宴的!若是不去,以后我在贵女圈子哪还有什么脸啊,大家都不会和我交好的!”

  “我就要去!大哥!大哥!”

  她一声一声叫着,声音无赖又响亮。

  林怀远听着直皱眉,便对着李华盈说:“殿下,锦燕说得不无道理,你是她嫂嫂,又见多识广,该带着她出去交交朋友。”

  林母虽说不知道这赏花宴是个什么东西,但也跟着插嘴:

  “就是,长嫂如母,你跟锦燕个孩子计较什么,你可得带她去这赏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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